四月后半个月,肖恩·瑞恩(Shane Ryan)和许多其他男子一起,于每周六早晨在加州旧金山的马格内特中心,排队等待开门,之后,他认为那是“愚蠢和麻木的周末”。马格内特位于旧金山市卡斯特罗区,它为同性恋和双性恋的男子,提供性保健服务。去年,该中心所确诊艾滋病毒(HIV)新感染病例占全市的37%。瑞恩像队伍中大多数人一样,来此是为了确定他担心的无安全套性行为,是否导致了HIV的感染。瑞恩说:“通常我是很安全的,因为我一贯谨慎,但是,那个周末,我有点儿疏忽了。”
瑞恩在爱尔兰长大,今年24岁,他会见了一位执业护师,护师解释说,他可以立即开始服用抗逆转录病毒药物(ARVs)。护师解释说,这种方法称为暴露后预防(PEP),如果他接触过HIV,就可能中止HIV的感染。瑞恩就开始每天服用一粒含有4种ARV的药丸。
6月份,瑞恩的后续测试返阴,马格内特的另一位执业护师皮埃尔-塞外德里克·克劳奇(Pierre-Cédric Crouch),问他是否想要暴露前预防(PrEP)。克劳奇说:“已进行过的PEP表明,你进行PrEP可能会是一个好方法。”他解释道,PrEP每天服用的药丸,仅含有PEP药丸4种药物中的2种,,它的副作用会少得更多。他说,这不是一种使用安全套的代用品,不过它可以提供“更多一层的保护”。瑞恩选择试行PrEP,一位PrEP福利经理直接地表示,会帮助他得到低价或免费的PrEP药丸。
马格内特雄心勃勃地试图防止HIV传染给高风险人群,这是今年1月份推出的开拓性全市倡议的一部分,目的旨在使旧金山成为世界上第一个HIV传播,降到有效地终止艾滋病(AIDS)流行这样低水平的辖区。具体地说,旧金山希望到2020年,AIDS的新感染者和死亡数下降90%。马格内特中心负责人史蒂夫·吉布森(Steve Gibson)说:“我认为,简言之,我们将会达到使旧金山HIV的诊断非常的罕见。”
纽约州、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(BC)和温哥华也在开展终止AIDS的运动。这三个地区,对终止AIDS有不同的定义和不同的方法,它们根据各自的情况制订各不相同的人口统计和政策方案。然而,全都需依靠ARVs的积极使用,和加强识别新感染者和他们性伙伴的工作力度。这些策略,反映了过去5年来AIDS防治变化的研究结果。
研究人员现在知道,如果感染者服用ARVs,把他们血液中的病毒打压至检测不到的水平,他们就很少会把HIV传染给性伙伴。这种方法,称为治疗性预防,这是给最近感染者的特别红利,新感染者占到了传播病例数相当高的比例。一些研究还表明,未受感染者在暴露前服用ARVs——PrEP——可大大地降低他们自己受感染的风险。
到目前为止,HIV已感染了7600万人,和缩短了他们中一半人的生命。受到上述这些抗HIV技术非凡进展的鼓舞,联合国AIDS规划署(UNAIDS)在2014年,设定了一个到2020年时实现三个90的“雄心勃勃的治疗目标”:世界范围内,将有90%的感染者知道自己的HIV感染情况,这些感染者中的90%将不中断地接受ARVs的治疗,这些感染者中的90%的血液内将没有可检测到的HIV。数学运算,意味着总感染人数73%的病毒水平将完全得到抑制。UNAIDS预计,这种治疗性预防,即使不用PrEP。“作为主要的全球健康威胁的AIDS,也将终止流行。”
《柳叶刀》6月25日网络版,刚发表的一份“战胜AIDS——全球健康进展”报告,对此是较少乐观的。由一个包括国家元首、公共卫生领导人、乃至女明星查理兹·塞隆(Charlize Theron)在内的委员会于报告中声明:“现在,我们迫切地需要更多地和更好地工作。”报告指出,太多的地区对此反应迟缓,把他们的流行降低到“地区性低水平”的希望渺茫(见边栏,230页)。不过,BC、纽约和旧金山的终止AIDS运动为此铺平了道路,这在温哥华于7月(原文误为6月)19日至22日举行的国际AIDS会议上将会是一个中心话题。
温哥华会议的共同主席和三个90的关键设计师胡里奥·蒙塔内(Julio Montaner)在2006年8月5日于《柳叶刀》杂志上,冒险发表了一篇社论,主张ARVs是预防工作的支柱。蒙塔内是BC大学温哥华HIV/AIDS卓越防治中心(BC大学的一个分支机构)的科学家,他说:“UNAIDS曾告诉我们,我们正在进行的医学预防是不可靠的。”他承认,他和他的同事们依赖比确凿证据更多的数学模型,来提出治疗性预防措施的。不过,研究证实了他的正确。“我很高兴,我们是正确的。”
蒙塔内说,虽然BC对“终止AIDS”没有宣布过一个明确的目标,但它是致力于到2020年实现三个90目标的。BC的面积是纽约州的近7倍,该省只有460万居民,估计他们当中已有12000人感染HIV,感染率为0.3%。20世纪90年代早期,HIV在同性恋男子(MSM)中的流行迅速地扩大。1996年前后,温哥华市中心海洛因的使用量激增,HIV的感染也一样,导致当局宣布明年将出现公共卫生突发事件。政府扩展了长期运行的美沙酮维持治疗计划,免费发放针药,以及2003年在北美开辟了第一个监管下的注射区。2011年,该省开始为所有感染者提供ARVs治疗,而此时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,还在关注药品的成本和副作用,仍然推荐在感染者的免疫系统遭到损害时才进行治疗。
随着ARVs的广泛使用,BC省的AIDS相关的疾病和死亡,自1996年以来大幅度地下降。诊断的HIV新感染人数已从1995年的681人高位数,下降到2014年的262人低位数,注射药物的人群中也有了巨大的下降。但在男男同性恋和异性恋之中,新确诊感染的人数,在好几年中仅只有微小的变化。尽管温哥华已取得了相对的成功,但该省偏远地区的流行仍然控制不良。整个BC省,约80%的感染者知道自己的HIV感染状况,61%感染者在某一时候服用ARVs,但只有51%在治疗性预防策略的基础上,已达病毒检测不到的水平。蒙塔内说:“治疗性预防,还没有被推进到最大限度。”所以,BC中心和它的合作者们,最近加速努力寻找感染者,确保每一个感染者开始和持续ARVs治疗,以使他们体内的病毒得到完全地抑制。
作为加速努力的一部分,BC是不断增多的正在开发快速演变病毒分离和DNA测序技术的地区之一。这可以使流行病学家查明传播的热点,然后,可进行针对性的干预(《科学》6月12日,1188页)。这些资料使卫生当局的努力集中延伸到北部,那里是该省和农村部分,是许多加拿大土著人的家。
一些人批评BC计划对高风险人群,没有超出3个90和提供PrEP,但像肖恩·赖恩那样的未感染者,在纽约和旧金山是应努力服务的主要对象。旧金山公共卫生部门指导HIV预防的苏珊·布赫宾德(Susan Buchbinder)说:“我不考虑,我们将不用PrEP而消除HIV的流行。”蒙塔内指出,加拿大政府资助的卫生保健计划,没有为PrEP的费用提供报销,不相信PrEP是必须的。不过,他说他正保持着一种虚心的态度。他说,如果几个行政辖区在5年内,把两种策略结合起来,我们将会是领先的,“我要说PrEP是应该选择的道路。”
马克·哈林顿(Mark Harrington)和查尔斯·金(Charles King),在纽约于一辆警车的后部,策划了他们的大胆计划。2012年,国际AIDS会议在华盛顿特区举行期间,逮捕了在白宫外面抗议奥巴马政府的HIV/AIDS政策的知名社会活动人士。哈林顿治疗行动小组的总部设在纽约,是一个防治HIV/AIDS的智囊团,金是房产业主管,这使他们有助于找到病毒感染者的住所。他们认为政府的计划积极性不足,他们在去监狱的路上,开始热烈地研讨他们如何能做得更好。
哈林顿和金在哥伦比亚大学HIV/AIDS研究人员和纽约州卫生部门AIDS研究所的支持下,组织举行社区会议,控索纽约如何可减少新感染,使其达到能逐渐终止流行这样一个低水平。哥伦比亚大学HIV中心从事临床和行为研究的心理学家罗伯特·莱敏(Robert Remien)说:“把研究人员、倡导者和决策者集合在一起,团结协作地推进这项工作,这将为整个事业带来更高的庄重性。
这个设想,在2014年6月得到了巨大的政治推动,纽约州州长民主党人安德罗·库默(Andrew Cuomo),发布了通过扩大检测、治疗和使用PrEP来终止纽约州AIDS流行的三项工作的计划。几个月以后,库默组建了一个终止流行(ETE)特别工作团,其中包括哈林顿、金、其他的社区倡导者、科学家和政府卫生工作者。2015年4月,在公布团队计划的一个仪式上,库默说,当他宣布这个目标时,人们感觉这是“令人惊讶的”。库默说,不过,纽约将会成功和树立榜样,今年已安排1000万美元的预算,来支持ETE计划。
“终止AIDS”的含义因地而异,“战胜AIDS”的报告敦促AIDS社团对“一个精确科学和流行病学的地方性低水平定义”取得一致的赞同。该报告对终止是这样定义的,该地区新增感染数低于一,意味着每个感染者传播病毒平均不到一个人。那样的话,AIDS的流行将逐渐终止。尚未有现场采用这种精确的定义。库默州长提出了这样一个定义:“当HIV新感染的病例总数低于HIV相关死亡数时,纽约州AIDS流行的终止将会实现。”2012年,该州估计有3000个新感染者,和1653人因AIDS而死亡(其中一个关于有多少人的死亡是与HIV相关的问题正在进行讨论)。ETE计划的目的在于到2020年,新感染者的数量减少到750个。
纽约有较多HIV感染的居民,其中约有一半是男男同性恋,比其他任何州都多。2012年,近2000万人口中,估计有154000人携带HIV。这些人当中,占89%的132000人知道自己的HIV状态,但仅有占44%的68000人在治疗,而检测不到病毒水平的人则远远低于UNAIDS的目标。为了缩小诊断数和有效治疗数之间的差距,哈林顿把这个差距称之为“大峡谷”,该计划要求加强监测,以发现那些知道自己的HIV状态而没有坚持服用ARVs的感染者,帮助那些具有可能阻碍治疗的非医学困难的人,例如帮助找到住房和工作。该计划还对保健提供者和患者两方面提供激励措施,以帮助人们坚持治疗。
与此同时,2200个新纽约人甚至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感染。为了接近他们,州里将在一些地方,如急诊室加强常规测试,以及派出更多的移动测试单位,到高风险人群包括MSM、跨性别者、新移民、无家可归者和精神病患者中去。ETE正推出一个全州性的PrEP教育运动——该运动已被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批准进行3年,但使人们理解的进展一直缓慢,部分地是因为一些尚未感染者担忧,这将给他们打上如滥交和不计后果的烙印。纽约还正在创建帮助人们获得PrEP药物的程序。死于AIDS患者的“尸检”医学记录,将试图鉴定他们是如何滑落进这个裂缝的。
该州到2020年,安排68000多人进行治疗的标价部分,根据治疗行动组和房地产业最近所做的一个分析,是22.5亿美元。外加对12000左右无家可归或贫穷HIV感染者的住房支持,将多达7.2亿美元的账单。但是,该分析发现,改善保健和减少了新感染,将会降低卫生保健系统的负担,足以为纽约州节约近80亿美元。
2013年的世界AIDS日,加州大学旧金山校区(UCSF)的黛安娜·哈夫利尔(Diane Havlir),她为地方社区主持一个题为“旧金山正在实现零AIDS:我们如何达到?”的论坛。专家们介绍了他们在全市的工作以后,旧金山综合医院负责HIV/AIDS部门的临床医师哈夫利尔邀请听众提问。
一名男子说:“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。”“你们是在一起工作的吗?”
哈夫利尔感到惊讶。她回答说:“我们是刚在这一刻才认识的,我们真的是不在一起工作。”这个讨论会发起成立实现零AIDS联盟,把UCSF、市卫生部门、HIV/AIDS防治倡导团体和主要的医院团结在一起。今年1月,该联盟发布了一个终止全市AIDS流行的战略计划。
虽然,旧金山只有BC省20%的人口,但所在地的HIV感染者,在2013年底估计为15901个,成年人的感染率约2%。旧金山是受到HIV严重感染的首批城市之一,它在早期就把UCSF的研究和临床资源与当地卫生部门集合起来,对此作出了强有力的应答。该市的流行监测,是复杂和粒状式组成的,包括社区病毒负载水平的影像,该影像显示哪些地方人们的感染没有得到控制。2010年,旧金山成为第一个有权对所有HIV感染者推荐立即治疗的城市。3年后,旧金山综合医院更进一步推出快速启动程序,如果可能的话,被确诊的感染者在当天就开始治疗。他们还派出街道服务队,寻找错失预约的患者(《科学》2012-7-13,175页)。UCSF和卫生部门的研究人员率先开展了PrEP的研究。
旧金山已采取的特殊应答,也有一些严重的不足,该战略计划使人面临3个“签名倡议”:全市范围内推广快速启动程序、对人们进行关于PrEP的教育、和使人们容易获得药物——肖恩·瑞恩访问马格内特——更勤奋地工作,让感染者们服用ARVs。至于测试不是一个大问题,因为该市94%的感染者已知道自己的HIV感染情况。
然而,在90天内一个专家诊断的89%感染者,只有63%的人开始服用ARVs和长时期检测不到病毒的负载。零AIDS联盟希望到2020年,把63%检测不到病毒提高到90%——甚至更雄心勃勃的目标,是通过3个90,使感染者总数中有73%的人HIV得到完全的抑制。该市终止AIDS的目标,还包括确诊的新感染者从2013年的371个,减少到2020年的37个,而与AIDS相关的死亡人数估计从91个减少到8个。
卫生部门的布赫宾德说:“最大的挑战是深入到边缘化人群中去,他们的需要还没有得到服务——跨性别者、吸毒者、非洲裔美国人和年青人。为了实现零AIDS,正大量地把“导医器”分配给感染者使用,给他们提供保健干预,帮助他们解除障碍,例如滥用药物、食品不安全、无家可归和暴力。新计划将更好地协调不同提供者的医疗记录,悄悄地通过网络帮助确定患者。没有服用ARVs的HIV感染者,被认为是处于高风险的,他们将接受额外的登记电话和预约提醒。
哈夫利尔于6月份举行的一次联盟会议上说,严格的评估对运动的成功是至关重要的。零ASIDS正在筹集资金,特别是要跟踪计划的实施情况,如使用新的指标来评估PrEP对新感染率的影响。哈夫利尔说:“这不仅是说啊,说啊,说说的。”“这是关于行动的事。”
发起终止AIDS在全世界蔓延的运动,甚至可以说是争夺世界的善良冠军。同样地,华盛顿特区、澳大利亚的新威尔士和巴西也在参加竞赛,而旧金山已强有力地吸引了来自阿姆斯特丹、法国和白宫的国家AIDS政策办公室等代表团的访问。
伦敦卫生和热带医学学院领导人、流行病学家彼得·皮奥特(Peter Piot),在他的办公室带着兴致和一些怀疑,正观察着这些努力。皮奥特主持着“战胜AIDS”委员会,并是UNAIDS的前负责人,他说:“实施这些项目是非常重要的,而且我们可以从中学习。”但是他告诫说,在BC、纽约州和旧金山的强化措施,必须长期地持续执行。他指出:“这三个榜样地区,不是朝鲜式的岛屿——将还会有HIV被不断地引入那里。”
皮奥特说,要终止HIV在全球的传播,最终将由疫苗来解决,要强调治疗性预防是具有局限性的对AIDS的一种重击。他提出,“战胜AIDS”中的一个数学模型发现,即使全世界在2030年实现了UNAIDS的3个90目标,每年仍然会有成千上万的新HIV感染者和相关人员死亡的出现。皮奥特说:“我们将必须观察,作为公共卫生威胁的AIDS,是否能在这三个地方终止。”“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应该进行一次尝试。”
(译言网 译者: qinglanhe 原作者:Jon Cohen 来源: https://www.sciencemag.org/content/349/6245/226.full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