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据大多数演员的说法,拍性爱戏没什么可兴奋刺激的。当然啦,片场有大大的摄像机,还有大群剧组人员跟着。和你一起表演的是刚刚变成拍片搭档的陌生人,导演在一旁对你们的每次爱抚和呜咽做出评判。在深夜电视节目中,明星们告诉我们,拍性欲戏完全是热辣性感的反面,是笨拙而紧张的体验。但制片人们又是另一种说法。
“拍性爱戏的时候我个人觉得挺兴奋的,”映时台(Showtime)电视剧《婚外情事》(The Affair)的主创莎拉·特里姆(Sarah Treem)说,“因为我觉得它们可能是违法的;也可能非常、非常真实。”
她还说,一旦拍摄成功,“所有人都会喜欢它们。”
从《五十度灰》(Fifty Shades of Grey) 的轰动性成功来看,观众当然喜欢。但性爱戏是需要悉心捕捉的微妙时刻。“我们确实把最直白的性爱戏放在最后一周拍摄,”《五十度灰》的摄影师谢默斯·麦克加维(Seamus McGarvey)说,这部影片根据E·L·詹姆斯(E.L. James)的虐恋小说改编,片中有些鞭笞的镜头是用数码技术实现的。
为了模拟性爱,演员们使用一些技巧:两人之间隔着枕头,他们还会使用假体化妆和连体紧身衣,做俯卧撑让肌肉鼓起来。但动作常常是即兴的。“如果过度排练或想得太多,感觉就像是电影业内拙劣的软性色情片,”情色浪漫喜剧片导演和《都市女孩》(Girls)的制片人贾德·阿帕托(Judd Apatow)说。在即将上演的喜剧《火车出轨》(Trainwreck)中,阿帕托指导编剧兼喜剧演员艾米·舒默(Amy Schumer)初次尝试大屏幕上的性爱戏,她在自己的片场拖车里听碧昂斯(Beyoncé),好让自己兴奋起来。
经典情色电影《致命吸引力》(Fatal Attraction)的导演阿德里安·莱恩(Adrian Lyne)说,拍摄该片时,迈克尔·道格拉斯(Michael Douglas)和格伦·克洛斯(Glenn Close)靠香槟和龙舌兰酒放松,莱恩的《桃色交易》(Indecent Proposal)和《不忠》(Unfaithful)也是情色佳作。
当然,并非所有涉及性爱的戏都是色情的,比如让-马克·瓦雷(Jean-Marc Vallée)的《涉足荒野》和《达拉斯买家俱乐部》(Dallas Buyers Club)里面的性爱都让人感到不舒服,这样的场面是最难拍的。
在分别进行的电话采访中,这些电影专家畅谈电影工作中一件奇怪的事:性爱戏背后的准备工作。
要写东西、要彩排,要设计动作?还是干脆把摄像机打开就行了?
莎拉·特里姆:写下来的性爱戏和演出来的性爱戏之间是有区别的。我们的确有详细的表演指示。到真正拍性爱戏的当天会有很多变化,因为这样的戏对于演员来说太微妙了。有些演员会说,他们才是诚实付出最多的。
艾米·舒默:我觉得关于性爱戏我写得太多了。大概在我在片中的角色张口之前,我写了半页非常详细的表演指示。
贾德·阿帕托:我在拍性爱戏的布景地点,从每个角度拍照片,但到了拍摄当天,一切都被丢到一边去了。拍那种戏的时候,能放摄像机的地方有那么多。
谢默斯·麦克加维:我们确实会排练,先让演员觉得自在,我们也看看该怎么拍摄性爱。另外,为了表现他们刚开始做爱有些笨拙,镜头应当离得远一些。在“红房间”两人之间的热情有点升温,就不需要设计那么多动作了。有时候我们会用远程控制的顶部摄像机,这样演员就不会受摄像机操作者的干扰。
阿德里安·莱恩:你试着创造出一个有各种可能性的情景。我总是想,那种激烈的性爱比卧室里安静的性爱更有意思。所以在《致命吸引力》里,他们在水槽边做爱,我知道这有幽默的可能性,因为水槽里还有杯盘。如果你不放进一点幽默,观众会嘲笑你,因为他们看着这种戏会觉得非常紧张不安。
让-马克·瓦雷:没有特殊的动作设计,不过要设计一种基调。对工作人员做出要求,要有足够的光线,让我们可以360°移动镜头——目的就是这样,然后让我们看看在这儿拍会怎样。(在《涉足荒野》中),和瑞茜·威瑟斯彭(Reese Witherspoon)做的男人到她背上,从身后和她做,这不是特意设计的,就是拍摄时自然发生的。在《达拉斯买家俱乐部》里,马修·麦康纳(Matthew McConaughey)有一场3P戏,和两个女孩在拖车里做,朋友看着他,他非常亢奋。
你是不是会要求演员裸体,然后再考虑遮挡的事情?
莱恩:这是最好的办法。我一直记得,在《致命吸引力》里,迈克尔·道格莱斯想带她上床,他没法脱掉裤子,于是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。后来他穿着衬衫,赤裸下身。在剪辑的时候,我们发现,在一个镜头里,可以看到他的睾丸。你没法把这个画面剪掉——这一幕非常非常短(大笑)。我希望迈克尔原谅我说这些。
特里姆:演员们对待裸体有各种各样的方式;有人愿意露某些部位,有人不愿意露,我们得尊重他们。拍性爱戏的时候,我们得遮挡一些部位,同时又要显得好像什么都没遮。有时候最性感的性爱戏只有贴近演员面部拍摄——这个发现倒是适合我们。
麦克加维:我们要保护演员。杰米·多南(Jamie Dornan)遮住了自己的阴茎。达科塔·约翰逊(Dakota Johnson)在私处贴了某些东西,绕她身体一圈。后期制作时非常奇妙,我们得添上阴毛。我不觉得这是我事业生涯中的亮点时刻,但这确实是非常超现实的一幕。我们拍达科塔的屁股时使用了替身,我喜欢没有纹身的屁股——这是第二个超现实的场面。
舒默:我是那种百无禁忌的人,拍东西也是这样。在我们家,裸体算不上什么大事,所以对于我来说从来不是问题。问题在于剧组人员。性爱戏很有意思,我不在乎,但是那些人是有性欲的,好像那些看着我的人真的很脆弱。弗兰克拍性爱戏时说,“啊,艾米当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”。拍每场戏间隙的时候,我都大叫:“太尴尬了!”
拍性爱戏时只会有少数工作人员在场,但镜头要离多近,要拍多少次?
麦克加维:拍性爱戏的时候,我们总是用两个镜头拍摄,这样就不用拍很多遍。有几次,拍性爱戏时一次就成功了,比如拍《凯文怎么了》(We Need to Talk About Kevin)的时候。那是和蒂尔达·斯文顿(Tilda Swinton)与约翰·C·赖利(John C. Reilly)一道拍的,使用5D镜头,我感到很放心。
莱恩:(拍《桃色交易》的时候),有一幕戏是伍迪·哈里森(Woody Harrelson)和黛米·摩尔(Demi Moore)一起拍的,我记得当时把镜头推得很近,这样就可以一气呵成地拍下各种细节,然后又给更宽的镜头。让他们停下来是不对的。通常他们都会很快,性爱戏就是这样,因为他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。比如说接吻,你不可能一直吻下去。
演员必须有性兴奋吗?
瓦雷:在我拍的所有电影和性爱戏里,我从来没见过有男演员勃起过,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兴奋。拍性爱戏太需要技巧,但我们都是人类,而且他们都是裸体,还要触摸对方。
莱恩:如果他们没有性兴奋,这一幕就无法让人信服。显然,你不能真的有插入,但双方都要有兴奋感,他们必须这样;否则这一幕就没法拍好。
演员是否会对自己的身体表示焦虑?
莱恩:是的,我遇到过(一个男演员担心自己的生殖器)——他们其实没有任何理由去焦虑——但他们脑子里确实有不少妄想狂的念头。我会说:“你很好,你棒极了!”
瓦雷:我执导第一部长片时发生过这种事。女主角得出演一幕性爱戏,我想她当时有35岁了。她想讨论一下拍摄角度,不要从她后面拍,从侧面拍没问题,但当她躺下来的时候,不要拍她的乳房。我可以理解。
舒默:我真的问了我的姐妹(她是这部片子的制片人),我看上去怎么样?他们希望我们看上去好看,所以他们不会说:“好酷,多棒的脂肪团呀。”以前我都尽量想显得好看,一旦拍起来,我就不去想了。但那天我确实没有吃玉米卷饼。
拍摄时会保持沉默吗?
瓦雷:演员表演时,我会告诉自己:“闭嘴,别说话”,尽管我想说。
莱恩:我讨厌让这些可怜的家伙们置身沉默之中,不知道自己做得怎么样。所以我总在说话,简直就像我在和他们一起演。我说:“这个好,再来一次”,然后他们还得把我的声音剪掉。
麦克加维:(导演)乔伊·怀特(Joe Wright)喜欢用音乐帮助演员进入情绪。它能帮演员的动作和摄像机更好地结合在一起,因为这很像舞蹈。在《赎罪》(Atonement)里有这样一场戏,是詹姆斯·麦克沃伊(James McAvoy)的角色和凯拉·奈特莉(Keira Knightley)的角色一起排的,我们边拍边放马克·雷尼甘(Mark Lanegan)和PJ·哈维(PJ Harvey)的《来我身边》(Come to Me),这是一首慵懒性感的歌曲,因为我们用的是手持摄像机。
你曾经感到过尴尬吗?
特里姆:在第四集,有这么一场性爱戏——艾莉森(Alison)的角色不想(做爱)。她很悲伤,她失去了一个孩子,她有性欲,但她并不觉得享受,但她最后还是做了。拍这样的戏有点挑战性。我给(这一集的导演)杰夫·雷纳(Jeff Reiner)演示这场性爱戏。我演示的时候,整个剧组成员都在我身后,最后他说,“啊,我懂了。”
瓦雷:我都很兴奋,但没有性欲。是那种作为电影人的兴奋。
阿帕托:我非常害羞。拍《四十岁的老处男》(The 40-Year-Old Virgin)时,有一场快速约会的戏。搞笑的是,一个女人的乳房露出来了,我可能才拍到一半就说,已经拍好了。
舒默:(性爱戏)完全是为故事情节服务的;它们属于整体故事。你要问我是愿意拍晚餐时的聊天戏还是愿意让别人戳我的大腿——好吧,我愿意吃晚餐,再来一块花生酱派。(但是)我很高兴我们拍了这个。
纽约时报 MELENA RYZIK 翻译:董楠